哪些行业赚钱更难了？

2022年以来，尤其是下半年以来，家具行业表现不佳。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全年规模以上家具制造业企业营业收入6555.7亿元，同比下降4.4%，实现利润总额364.6亿元，同比下降6.6%。

这之中，家具出口逆势微涨。去年家具及零件出口金额4517亿元，比前一年增长了0.2%。

最新消息传来，2024年前两个月，中国货物贸易出口增长10.3%，其中，家具及零件出口表现抢眼，增幅36.1%（按人民币计算，则达39.8%）。

今年“开局”的数据超出不少人预期，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预示着家具出口的复苏。

不过，从2023年全年来看，作为我国家具出口的两大“主力”，广东、浙江动作变慢，颇值得审视，在此背后，暗藏着万亿家居家具市场（包含家具、灯具、陶瓷产品、木及制品等）持续向前进击的诸多挑战。

为什么河北、四川跑得比“主力”快

首先，有必要介绍一下我国家具行业的主要产地。

简单来说，在广东省，家具重镇比比皆是，包括佛山、东莞、广州、中山、深圳等；而在浙江，也有海宁沙发、安吉椅业、东阳红木、杭州办公家具、台州玉环古典家具等细分产地和产品。

另外，江苏苏州及南通、福建仙游、江西南康、广西柳州及崇左、河北霸州、四川崇州及新都等，都是家具行业中不容忽视的重要力量。

其中，广东、浙江是传统的家具出口大省，但在2023年，这两大“主力”的家具出口规模出现明显下滑。

2023年，广东家具出口额为1243亿元，同比减少6.4%；浙江规模以上家具企业出口交货值446.07亿元，同比下降14.1%。

相比之下，河北、四川跑得比广东、浙江要快得多。2023年，河北家具及零件出口金额为105.2亿元，同比增长31.2%；四川家具及零件出口金额为98.07亿元，同比增长80.4%。

为什么河北、四川跑得快？

这里当然有基数的原因，上述两省家具及零件出口的规模都只有百亿元上下，仅有浙江的约四分之一，广东的十二分之一。

也有自身产业优势的原因。河北霸州已成为全国最大的金属玻璃家具产业基地和薄壁钢管生产基地；四川则是全国木制家具主要生产地之一，人造板能力位居全国前列。

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即人力成本。

尽管机器人、大数据、AI等智能化技术已经得到一定的应用，但在很大程度上，家具行业仍然是一个劳动密集型行业，需要大量人力，人力成本高企，叠加行业增速整体放缓，必然会产生制约作用。

《2023年中国统计年鉴》“2022年私营单位职工平均工资排行”显示，广东、浙江分别以77657元/年、71934元/年，位列第三、第四，仅次于上海、北京；四川则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以59121元/年位列第11位；河北更是往后，以48494元/年排到了第26位。

具体到制造行业，人力成本不断上升。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09~2020年制造业人均工资上涨了2.1倍，年均复合增长率为10.79%。

广东、浙江企业日益感受到人力成本的压力。

小鹏汽车销售毛利率终于能仰起头来了：一季度毛利率看似只有5.5%，但实际是因为对P5计提了不到5亿的合约损失，实际已接近9%了。

以浙江为例，按2023年全省规模以上家具企业统计，在平均用工人数同比下降9.7%的情况下，应付职工薪酬157.33亿元，微降0.4%，且这项费用高于当年销售费用、管理费用、财务费用之和。

家居相关媒体称，广东的人力成本同样居高不下，“企业不得不付出更具竞争力的薪酬，这给企业造成了更多资金压力”。

据“吴晓波频道”观察，不少广东企业会把生产基地放在河北。看了上述数据和分析，我们也就不难理解广东企业的选择了，这也从侧面说明人力成本确实是“主力”跑得慢的原因之一。

应对美国市场变化，是广东、浙江的挑战

生产端压力之外，在需求端，广东、浙江也有不小的挑战。

华泰证券研究所分析，2022至2023年，受海外加息、需求走弱、渠道库存等因素的影响，我国家居（包括家具）出口需求承压。其中，2022年3月起美联储开启加息周期，美国成屋/新房销售量见顶回落，居民对大宗消费预算收紧，终端消费需求由此承压。

之所以特别提到美国市场需求，是因为美国是我国家具出口的主要市场。

2023年，我国家具产品对外出口的国家及地区前四位分别为美国、欧盟、日本、英国，合计占比约50%。其中，美国占比约27%，为我国家具出口最大贸易伙伴。

而对美国出口，广东、浙江又是主力“先锋”。

广东省家具协会数据显示，2023年，广东向美国出口家具345亿元，占全省出口的四分之一强，比前一年减少4.1%。

尽管去年广东向德国、澳大利亚、日本出口家具也分别减少了6.2%、7.0%、7.3%，但因为向美国出口的份额最大，“减少4.1%”无疑影响更大。

美国也是浙江家具出口的主要目的地。

举个例子，浙江安吉椅业主要面向美国市场，2022至2023年，美国终端消费需求承压，这直接影响了安吉椅业，媒体称之为“历经近两年的出口低谷”。

是美国将终端消费需求拉到最低了吗？并非如此，消费虽然承压，但整体而言，仍然有较大需求——美国消费者也在追求性价比。

恰如家具市场现状所呈现的，2023年，美国家具进口前三贸易伙伴为中国、越南和墨西哥，换言之，越南、墨西哥家具也被众多美国消费者选购。

饶有意味的是，越南也没闲着。

总结2023年广东家具行业的发展情况时，广东省家具协会专门提到越南的反倾销。当年，越南工贸部发布相关决议，反倾销肯定性终裁对中国椅子及其配件征收21.4%的反倾销税，对中国桌子及其配件征收35.2%的反倾销税。

越南“拱火”，中国企业却走进它的大本营——在越南、墨西哥，包括广东、浙江企业在内的一批中企在当地投资建厂，拓展生产网络的同时，提升供应链能力，增强自身竞争力和对美国市场的影响力。

国际物流服务平台“运去哪”还指出：“越南和墨西哥可能有相当一部分承担了我国对美出口的转口贸易，美国对我国家具产品的实际依赖度可能更高。”

应对美国市场变化，是广东、浙江家具产业的挑战，好在它们已经行动起来，四处布局，见招拆招。

安吉样本的启示：拥抱变化，进而有为

进入2024年，美国房地产行业开始进入下一个上行周期，新房销量连续增长。在美国地产复苏而美国家具高度依赖进口的背景下，加上欧美主要市场库存消化低位反弹，我国家具出口也收获利好，去年难掩颓势的广东、浙江眼下捷报频传。

海关总署广东分署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至2月，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较快增长，增长了33.7%。虽然没有明确提到家具出口，但家具包含在劳动密集型产品中。

作为广东家具出口的一大主力，深圳表现耀眼。今年前两个月，深圳家具出口117.3亿元，同比增长3.8倍，创下历史同期新高。

浙江也有佳绩。今年前两个月，浙江家具出口增长了30.2%；同一时间，安吉家具及零件出口约31.3亿元，同比增长40.9%，当地媒体直呼安吉在“历经近两年的出口低谷”后迎来了家具出口“小高潮”。

看起来确实是不错的开局，但通过分析，我们发现，这样的开局不只是得益于欧美市场的变化，更是拥抱变化、积极进取的结果。

以安吉为例，在市场端，一些家具企业在稳住美国等传统市场的基础上，陆续参加中东欧、中俄、迪拜等博览会，努力开拓中东和非洲市场。

在供给端，进一步贴合客户需求，有的企业研发了按摩椅、智能沙发等新产品，有的更重视产品设计，重金聘请设计师团队，提升产品价值，这些企业让安吉椅业在产品上有了新内涵、新动能。

在品牌端、渠道端，依托跨境电商等形式，推动自主品牌出海。安吉不少家具企业建有海外仓，通过国外平台进行自主品牌销售，从而争取更高的附加值。

这里也离不开当地政府的助攻。据媒体报道，去年以来，安吉这样以外向型经济为主的部分县市，不仅加大了对企业“走出去”的补贴扶持力度，还助力企业直接出海“办展”。

结合起来看，安吉带给家具出口的启示是，要有穿越低谷的韧性和耐心，要拥抱变化，多方合力，进而有为。

归根到底，在外贸这条道路上，外部环境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唯有修炼内功，淬炼产品力、品牌力、市场应变能力，方可行稳致远——在实战中，这不是“正确的废话”，而是生存的法则，全球经济仍存下行压力之时尤其如此。

（作者系前媒体人，现自由撰稿人）

第一财经获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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