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东征击溃了盘踞东江的陈炯明股票配资怎么开户，但其仍旧苟延残喘于闽赣边界。东征军回师广州，平定杨刘、国民党内部斗争日趋尖锐时，陈炯明又死灰复燃，趁机纠集起东江、粤南、北江各路反革命军队约四万多人，卷土重来。1925年9月间，陈军的林虎、洪兆麟、叶举各部占据了汕头及其周围各县，随后又兵分三路，向广州步步进逼。

广州面临着新的威胁!为了肃清广东境内的反动势力，巩固广东革命根据地，1925年9月1日，国民党中央特别委员会决议再次东征。28日，军事委员会任命蒋介石为东征军总指挥。第二次东征所打击的对象和进军目标与第一次东征相同，但敌我阵势相形之下已今非昔比。从革命军方面来看，国民政府已统一了军权，组建了国民革命军，下辖五个军(北伐前扩至八个军)，蒋介石任第一军军长。国民革命军仿照苏联红军的编制，政治思想工作进一步得到确认和巩固，共产党人在军队中发挥着更大作用。当时国民革命军中约有一千名共产党员，其中百分之七十在蒋介石的黄埔军校和第一军中。而陈炯明方面，虽得到帝国主义和北洋军阀扶持，但经第一次东征，精锐丧失殆尽，士气低落，暮气沉沉，且内部矛盾重重，各怀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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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东征军举行誓师大会，随即出兵东征。蒋介石亲率第一军首战攻打陈炯明的老巢惠州城。敌炮弹三越蒋介石头顶，“距离仅尺许”。在共产党员陈赓、蒋先云等人的奋勇拼杀之下，终于在两天之内攻破这座千年古城。东征军乘此威风，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敌军闻风丧胆，一败再败，将军队收束于陆丰和五华之间的华阳地区，拼死一战。

10月27日上午8时，蒋介石由龙寓墟起身，于下午2时半至羊高墟，忽闻谭曙卿第三师告急。孤军深入的谭师被敌军万余人包围于距华阳十余里的塘湖地区，谭师官兵溃退如潮，八名连长、八名党代表、一名团长、一名代理团长和一千多名士兵阵亡。第三师已溃不成军，阵线动摇。

当第三师溃退时，蒋介石立即命陈赓去向谭师长传达命令，不许撤退。时任第四团连长的陈赓因在惠州战役中英勇善战，使得本来对陈赓有好感的蒋介石对他更为信任，马上指定陈赓率连队到东征军总指挥部担任警卫。蒋介石此时也亲自到前线里墟指挥督战。

谭曙卿见令后，亲率部队据守一高地竭力抵抗，无奈谭师大部是收编粤军莫雄师的旧部，素少训练，军纪松弛，经敌林虎部一次侧面攻击，全线崩溃，而且还把总指挥部的人员也冲散了。情况万分危急。

“你代理第三师师长，立即收容溃散的士兵，重新组织抵抗！”蒋介石命令陈赓。

但是军心已散，兵败如山倒，陈赓也毫无办法。此时，敌人包围圈越来越小，周围枪声大作，蒋见此状，自尊心大受伤害，想不到昔日叱咤风云的“常胜将军”今日竟落到如此窘境!蒋介石拔出“军人魂”短剑仰天长叹：“我必须在这里杀身成仁，否则无面目回去见江东父老。”

陈赓见状，急忙上前劝阻：“校长!你是总指挥，你的行动会对这次整个的战争发生影响。这终究只是一个师，而且还不是黄埔训练出来的部队。赶快离开这里吧!我们还可以把部队整一下，再打过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哦，不……”蒋介石还在犹豫。

这时，林虎的部队逐渐迫近，已快到跟前，陈赓一面指挥部属对追兵进行阻击，一面果断地背起茫然失措的蒋介石就跑。子弹“嗖嗖”地从身旁飞掠而过，身边的卫士纷纷倒地。

真不愧是“陈赓的腿”。陈赓一口气就跑了几里路，到一条河边，找到了一条船，把蒋介石放在船舱里，架上双桨飞速划到了河对岸，又旋即背着蒋介石退到了羊高墟。

此时，蒋介石才逐渐恢复了平静，头脑里又预感到了潜在的危险。这里虽然枪声稀疏，但仍是逆军的势力范围，一旦周围敌军搜查，蒋介石就会成为“瓮中之鳖”，无处可逃。因此，蒋介石心有余悸地对随身而来的总指挥部的军官说：“此地不可久留!我要与第一师周恩来党代表、何应钦师长联系，你们谁辛苦一下，去送个信?”

总指挥部的几个军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我去吧!”又是陈赓挺身而出。他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那好吧，只是你太辛苦了!”蒋介石打量着眼前这位疲惫不堪的陈赓，爱抚地说。蒋介石有点过意不去，但他又感到此时此刻，陈赓是最可信赖、能担重托的人。

蒋介石写好亲笔信，嘱咐陈赓：“你装扮成农民，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陈赓立即更换衣服，打扮成农民模样，带上五十块银元，提着一根木棍踏上了路程。二十二岁的陈赓忍着饥渴疲劳，翻越着海拔一千三百多米高的莲花山，心里盘算着即将面临的困难。

“干什么的!”一声吼叫划破寂静的山林。黑暗中陈赓发现有人头攒动。

“赶路的!”陈赓含混其词，边说边将银元递给领头的，“帮帮忙，我有急事。”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一定是个当兵的！”这些“土匪”原来是当地被“逼上梁山”的破产农民。“你在陈炯明的部队，还是广东来的革命军?”

“是广东来的革命军”。陈赓见对方并不怀恶意，便如实相告。

那个头目迅速在一张纸上划了一个圈圈，再点上几点，连同一些银元交给陈赓：“带上它赶路去吧!道上要多加小心。”

陈赓凭着这张符号和退回的银元，凭着他的机智勇敢，又两次被“土匪”放行，终于将信及时地送到第一师师部。何应钦、周恩来立即派出一支部队前往护驾。

当夜，蒋介石退回

羊高墟

后尚心有余悸，夜不安枕。他在第二天的日记中写道：“昨夜住于羊羔圩（

羊高墟

）彭家，幸主人招待殷勤，然终夜思虑不能安眠，明知逆敌决不敢穷追，而心犹不安，败仗对于精神之影响如此也。”

28日，未等天明，蒋介石由羊高墟出发，经流坑、秋溪，进抵严前，其间六十五里，时步时骑，疲劳至极，还未完全从昨天的惊悸中缓过神来。他强打精神，命陈济棠的第十一师和第三师、第一师立即会合华阳，首先将林虎部击溃，敌一-万五千余人向梅林、安流溃逃。

是日，洪兆麟亲率四五千人由鲤湖、棉湖袭击守卫河婆的第一师第一团，午前9时，洪兆麟向第一团阵地发起猛攻，企图将第一团包围，防止第一团支援华阳。团长刘峙于形势危殆中，急中生智，以攻为守，率部突然插入两岸敌军之间，横冲直闯，用机关枪扫射，又发炮遥击洪部预备部队。敌死伤遍野，惊慌失措，傍晚纷纷退却，洪部丧失五千余人，自此失去战斗力。这样就取得了华阳、河婆战役的胜利，敌军包围圈被彻底击溃，东征军遂长驱直入。

蒋介石事后说：“华阳一役，为成败最大关键，其重要性不下于棉湖之役。”它使蒋介石及其东征战事转危为安。蒋介石也自谓“幸仗总理(孙中山)在天之灵，出奇致胜，转危为安”。

此次解围之役，蒋介石最倚重两个人，一个是刘峙，一个是陈赓。蒋介石对刘峙极为欣赏，认为“今刘团长能出奇致胜，转危为安，诚革命前途之大幸也”。刘峙在二次东征中转败为胜的“杰作”，使他开始受到蒋介石的青睐和重用。1926年2月，广州新编成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师，王柏龄任师长，刘峙升任副师长，日后更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成为蒋介石的“五虎上将”之一。

华阳之役末期，东征军攻势如潮，摧枯拉朽，很快肃清东江，陈炯明彻底绝望，逃往香港做了寓公，一蹶不振。广东革命根据地得到了统一。

东征结束后，蒋介石对陈赓的几次“护驾”深为感激，觉得陈赓忠诚可靠，就将他留在身边做侍从参谋，可以随时自由出入蒋介石的房间。蒋介石还经常送些礼物给陈赓，以示恩宠。

但是，这位年轻而又坚强的共产党员依然信仰坚定，并未遵循“天地君亲师”的古老信条，没有被蒋介石的“糖衣炮弹”所击中。“中山舰事件”后，他大声宣布脱离国民党；“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陈赓又彻底与蒋介石决裂，参加了南昌起义；在反“围剿”中，师生交战，陈赓“未尝一挫”，令蒋介石“爱又不能，忍又不行”。

蒋介石与陈赓的最后见面颇具戏剧性，耐人寻味。

1932年11月，陈赓从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回到上海，向中共中央汇报工作，顺便治疗在反“围剿”作战中受伤的右腿——腿是陈赓的生命。次年3月24日，陈赓伤势稍愈，准备返回苏区。行前去丽都大剧院拜访正在作爱国歌展表演的钱壮飞的女儿钱臻臻(即名闻全国的黎丽丽)，被曾在中共中央特科工作过的叛徒陈连生跟踪，不幸被捕。

远在南昌指挥第四次反革命“围剿”的蒋介石获悉后，大喜过望，立即电令将陈赓带到南昌，企图“劝导”陈赓回心转意，向自己赔礼道歉，以此来影响红军中的黄埔师生。

当陈赓被带进古色古香的蒋介石行辕时，他老远就听到蒋介石那急切而又矫揉造作的声音：“陈赓在哪里?陈赓在哪里?”

陈赓面对昔日敬重和崇拜过的校长，表现出轻蔑和傲慢的神情。蒋介石的形象，在陈赓心目中早就失去了黄埔时期曾有过的那一圈光环。这使蒋介石堆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蒋介石见陈赓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竭力做出悲天悯人的姿态：“哎呀呀!这帮混蛋，怎么未经我允许就这样对待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你想把我怎样就直说吧，用不着拐弯抹角。”陈赓冷冰冰地说，语气中带着厌恶和鄙夷。“你是校长的好学生，我很佩服你的才华。虽然你在政治上犯了错误，但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上，我还是能原谅你的。”蒋介石笑容可掬地亲自递过一杯茶。“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事，也不需要你的原谅。”陈赓把头一转，他不愿意看到蒋介石那露出的假牙。

有如冬天里的一瓢凉水浇在头顶上，蒋介石顿时语塞，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双方默默地对峙着。最后，蒋介石终于沉不住气，极力掩饰着刚才的尴尬难堪，边踱步边说：“你不要想不开。只要你肯过来，愿意带兵，我马上给你一个师。哦，就是一个军，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如果不愿意带兵，我可以给你一个特务总长干，你不是在‘共匪’特科干过一阵子吗?只要你肯写几个字，什么事都好商量。”“写什么字?”“自首。”蒋介石递上一张纸，陈赓一把抓过来，挥笔疾书：“打倒蒋介石!打倒卖国贼!”“你这个态度，你这个态度!你要悔过，你要悔过!……”蒋介石一看，差点气昏过去，气急败坏地喊道，“快把他给我押回南京去!娘稀匹，不识抬举!”

话一说完，蒋介石匆匆离去。他与陈赓之间的直接交往到此为止。此后，陈赓竟神奇般地“失踪”了。原来，这是蒋介石暗中网开一面。他虽对陈赓的“背叛”大为伤感，但毕竟陈赓几次救过自己的命，于是为了感恩，抑或是为了表达一个昔日老师的“宽宏大量”，蒋介石暗暗下令，放松了对陈赓的警戒，陈赓甚至可以在南京市内“自由”行动。当过红军“契卡”的陈赓自然心领神会，在宋庆龄和中共地下工作者的帮助下，顺利地逃出“虎口”。此后，陈赓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屡建奇功，声名显赫。1955年，毛泽东亲授其大将军衔。就在这一年，败退台湾的蒋介石仍惦记着陈赓和他的黄埔师生，念念不忘。

1955年3月，蒋介石接受了《纽约时报》专栏作家苏兹贝格的拜访。苏兹贝格似乎对黄埔军校有着特殊兴趣，一个劲地提问。

蒋介石对他说：“黄埔时期，我有许多杰出的学生。他就是‘黄埔三杰’之一，我的交通部长，国策设计委员长，贺衷寒。”蒋介石指着身边一位政府大员说。

苏兹贝格友好地朝贺衷寒笑笑，追问道：“另外两杰是谁呢，‘总统’先生?”

“那两个是‘共匪”’，贺衷寒笑吟吟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插话道，“他们背叛了孙总理的三民主义，也背叛了校长！”

“能说说他们的名字吗?”

“蒋先云”，贺衷寒厌烦地说，“北伐中被打死了。”

“他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奇才。是共产党杀害了他。”蒋介石重新接过话题，痛苦地回忆道：“另外一个叫陈赓，当年我也很喜欢他，在战斗最危急的时候，他救过我的命，可惜中共产党的毒太深，处处和我作对。这个人你们美国新闻界应该知道，不久前他还与你们在北越和韩国打仗!”

（原载作者著：《蒋介石死里逃生记》第二章第四节，黄河出版社1999年2月版，2010年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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